又是一年春暖花开。
定北侯府后院,阿瑶捧着账册坐在窗前,正对面是个炕桌,上面摆着文房四宝。在她身侧并排摆着两只红彤彤的襁褓,形似花生的襁褓中是两个一模一样的胖娃娃。
襁褓皮用银线绣着梵文,经文乃空海大师亲笔手术,又供在报恩寺主佛像前七七四十九天,有驱邪避难之效,庇佑人富贵安康、长命百岁。经文拿回来后,阿瑶没假手他人,而是亲自一针一线为龙凤胎绣得襁褓。
她的绣工乃是锦绣坊技艺最好的绣娘亲自传授,这位绣娘所做成衣连后宫嫔妃都趋之若鹜,功力可见一斑。作为她的徒弟,阿瑶轻易不动手,但只要动手,必是精品。
平日她无闲暇,加之惫懒,连小侯爷都是生辰时才能得个荷包。
可有了龙凤胎后,她才体会到为人母的那份心,真是恨不得把天底下最好的东西捧到他们面前。外面应酬忙?府中事物多?不管应酬有多重要,事物堆积如山,只要听到孩子哭声,她立马将琐事抛诸脑后,全心全意地去哄他们。
大长公主早已选好奶娘,青城那边亦有准备,人手绰绰有余,可她依然坚持自己带孩子。
这不,睡醒后她便命奶娘将孩子抱过来,喂饱他们后,才忙里偷闲巴两口饭。下面送来账册,看外面春光正好,她干脆将孩子抱到罗汉床上,边看账册边哄孩子。
“阿噗。”
看得正入神,宝宝声音传来。视线离开账册,阿瑶向蜕变看去。襁褓内熟睡的胖娃娃已经睁开眼,黑白分明的瞳仁看着阿娘,嘴里吐个泡泡。
似乎心有灵犀,另一个胖娃娃也醒来,跟着吐起泡泡。
噗噗声不绝于耳,不消片刻,口水便顺着嘴角流出来,甚至喷在鼻尖上。阿瑶拿出手帕,轻柔地在他们唇角擦拭。手帕是细棉布做得,呈棉线原有的原白色,上面没有任何绣花,只用同样的棉线轻轻滚边,质地轻柔且吸水,乃是皇家御用,绝不会伤到宝宝柔嫩的肌肤。
熟悉的气息靠近,胖娃娃咯咯笑出声。一个笑另一个也跟着笑,室内洋溢着婴儿的欢笑声。
大一点的哥哥边笑边扑通手臂,身子在襁褓内抖动,嫩藕般的手臂从裹严实的襁褓中伸出来,跟只翻壳螃蟹似得张牙舞爪,挣扎着朝妹妹抓去。文静些的妹妹看哥哥那般热情,淑女般地伸出手臂,两只带坑的小手抓在一起。
“噗~”
“噗~”
声音再度响起,不过是从襁褓里面传来,不如先前响亮,随之升腾起的还有些许臭气。
在旁边伺候着的奶娘赶紧拿着尿布走上前,青霜敞开门,朝外间打个手势,立刻有丫鬟捧着十二个时辰不间断的温水走进来。
奶娘走上前请安,眼神朝襁褓看去,带着十足慈爱。虽是下人,可侯府这对龙凤胎着实喜人。活这么多年,她从未见过生得比他们还好看的孩子。不光模样好看,脾气也是好。夜间尿了意思意思哭两声,待有人换好尿布,立马破涕为笑。听着他们笑得欢实,她这做奶娘的心里也格外松快。都说奶孩子累,可自打进侯府后,她吃得好用得好,小主子也省心,整个人身上松快不少。月底侯府开恩准许家人相见,他家那口子看着她都直了眼,儿女也都说娘年轻好多。
“夫人,奴婢伺候小主子们。”
“我来就好。”阿瑶自她手中接过尿布,又嘱咐丫鬟们把水盆端上来。
刚准备关窗,一身玄衣的陆景渊出现在视线中。见着她的动作,他皂靴迈动幅度加快几分。这边窗户刚关好,那边已经进了厢房。
“都起吧。”
吩咐着请安的下人,他边走到罗汉床边上。看都没看随手往边上一抓,温润的布巾准确入手。擦干净手他定睛一看,准确地找出女儿襁褓,抱过来熟门熟路地解开。
阿瑶定睛看去,下面少了花生,果然是女儿。
关于这事阿瑶还问过小侯爷。虽然多数人家龙凤胎模样都不像,但她这对却是特例,姐弟俩完全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,甚至连头上那点殷红的胎记形状都一般无二。裹在襁褓里,挡住了下身最分明的特征,她根本就分不清儿子女儿。
可小侯爷却是一分一个准,三个月内从没人错过,对此连大长公主都啧啧称奇。
婆媳俩都很好奇他究竟如何分辨,他倒没卖关子,给出的理由却让人哭笑不得。
“我女儿这么美,臭小子哪有那么讨喜。”
阿瑶不知说什么才好,倒是大长公主很容易接受这个事实。搂住当时尚在月子里的她,意味深长地看向小侯爷:“是啊,如花似玉的小闺女多讨喜,臭小子恁地烦人。”
当时小侯爷一点都没生气,反而满脸骄傲:“小闺女都是我的。”
在阿瑶陷入回忆时,小侯爷已经轻车熟路地把尿布换好了,抱着女儿摇啊摇,满脸慈父姿态。
被冷落的那只不乐意啦,妹妹被抢走了,没人跟他手牵手。两只小手抬起来,奋力往襁褓方向够,嘴里“啊啊”叫着。